祭司神女（九）
關燈
小
中
大
祭司神女（九）
薩雅原諒了我，他還說會幫我去到那個位置，但我從今以後必須跟他實話實說。
我說好。
於是我將對銀蟾的思念深深掩埋在心底，他們始終是完全不一樣的人。
自從答應妥坤後，太遏夏對我好了許多。她沒有再讓我給她匯報薩雅的日常，更多是教我怎麽用祭司的語調去說話。
“我們所踏的土地，仰望的…天空以及…還有什麽？”
“風及月亮。”太遏夏嘆了口氣。“你必須先召喚阿斯達眾神，接下來則是水和火，重來一次。”
這樣的練習持續了很久，直到那日我被海族交給了白山族的人，他們要我堂堂正正地在大神殿找到星鈴，不然就以瀆神之名將我絞死。
我穿上白衣走進潭水裏的祭壇，水很涼，天氣很好，陽光透過山谷上方的縫隙照到身上還是好冷。祭壇的火焰已經燃起，阿薩隆不懷好意地看著我。
“宣稱自己是偉大之母直系血親的人啊，偉大之母阿薩辛留下的星鈴就在大神殿裏，按照預言她的化身將在這裏起舞，尋回星鈴再次振響世界。你既自稱是她的直系血脈，就請開始吧。”
我心裏有些慌，在水裏站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演下去，直到現在我仍然無法確認白狼奶奶是否真的是白山族的直系血脈。
咚、咚、咚。
鼓點已經響起來了。
“譚雅，祭舞開始前先往火邊向右跳三步。”
我腦海中突然出現氏族媽媽的話。
賭一把吧。
我雙手合十嘴裏發出嗚啾嗚啾的聲音，伸出右手迎來那只被召喚而來的三光鳥，按照氏族媽媽教導的舞步，如以往千百次那般開始跳起來。
還是說過去200年的傳承，就是為了今日呢？我邊跳邊想。
咚咚咚。
唰唰唰。
鼓點越來越急，水花在我的腳下越綻越盛，星光鳥跟隨我的節奏一起盤旋飛躍。
轟——伴隨舞步與鼓點的停止，那只三光鳥撞上了大神殿西南側的穹頂，而後墜落潭中。死了。
鮮艷的血在潭水中輕輕漾開，我擡頭望著那道被它撞開的裂縫，撕下裙擺繞成布條，將水中撿起的石子用力向那兒投去。
啪哐。
我從刺骨的潭水中撿起從裂縫中掉下的東西，輕輕晃動了一下。
叮——鈴聲並不大，卻如炸雷。人群烏壓壓一片跪下，大聲呼喊“阿薩辛再臨了”，那鈴在我手中，猶如權柄猶如信仰，現今到我手中了。
我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的大祭官，並按照太遏夏教我的那一套狠狠地肯定了妥坤，讓他在這場政治廝殺中大獲全勝。
作為交換，瓦韓族人從奴隸的身份中獲得解放，大部分人進入大神殿成為輔佐我的祭司，另一部分則按照個人的心願留在原地，比如列孫爸爸，他醉心於海族的科技便繼續留在了海族，還比如蒙達，在我的記憶裏他一直是個沒有壞心眼的胖小子，如今卻成了以折磨他人為樂的武官。
阿斯達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？
我想帶他們回家。
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，太遏夏拒絕了，這並不意外。但我沒有想到的是，瓦韓人也不想回去。
“為什麽？在這裏吃了那麽多苦頭還不夠嗎？現在有能力可以回去為什麽不走，不是一開始哭著喊著要走嗎？”我有些生氣。
“…現在不一樣了譚雅，你現在是大祭官，我們也不是奴隸了。你看，這身衣服可比在大黑璧的時候好多了，我們現在托你的福吃的可好了，別回去了。”
一個族人大膽發言，隨後其他人跟著附和。
“是啊，這裏還是挺好的，不用像以前那樣冒險去捕獵了，坐著就有人送來吃的，留下吧。”
“反正我不走。”不知道是誰開了這麽個口，所有人都開始重覆這句話。
“誰愛走誰走，反正我不走。”
“對，反正我覺得阿斯達比大黑璧好，我不走。”
…所以銀蟾的犧牲是為了什麽？
送走他們後，我來到大神殿的祭壇，那在潭水中燃燒的祭火映在我眼中如同一座冰山，寒得刺骨。我、銀蟾、瓦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，我還是不能明白，不是說個到現在的這個位置就能理解了嗎？我該去恨誰？該去怪誰？
我不明白，一點頭緒都沒有，只能自己全部吞咽。
薩雅從背後抱住了我，我想掙開卻被他死死抱住，“我從小就知道沒有一件事是能按照我的心意去做，在那樣的日子裏我總會做夢，夢見我自由地奔跑在草原上去我想去的地方，還能打獵、跳舞，吃我想吃的東西，想睡就睡。”
他笑了，我卻想哭。
“在夢裏你總是和我在一起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。”
別說了。
“你也許不知道，但當我什麽也做不了的時候，是夢中的你讓我可以繼續撐下去，我也要成為能支撐你的人。”
他話裏的每個字都刀子般紮進我的心，對他的愧疚與那不知名的仇恨混合在一起將心捅了個對穿，血流了一地。
“相信我，請相信我，按照我說的去做，現在先這樣做。”
我轉過頭看著他，這個銀蟾的雙胞胎兄弟，他乖巧地低下頭親吻我的手，如同虔誠的信徒親吻他的神。
我的眼睛瞬間就紅了，感覺喘不過氣，那名為愧疚與怨憤的絞繩套緊了我的呼吸、我的命運，又將我與他捆綁在一起，拋入水中無聲無息地沈於湖底。
他離開時將一塊玉璧送給了我，說他在夢裏看我經常戴在身上。
那玉璧和銀蟾送我的一模一樣。
銀蟾啊，我到底該怎麽辦，一切都亂套了，一切都被我搞砸了，我該怎麽辦啊。
“對不起…都是我的錯，怎麽辦…”
我拿出銀蟾送我的那枚玉璧，無人的大神殿裏只剩下這不知問誰的喃喃自語。
和啪嗒啪嗒的，我的淚水。
——END——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薩雅原諒了我，他還說會幫我去到那個位置，但我從今以後必須跟他實話實說。
我說好。
於是我將對銀蟾的思念深深掩埋在心底，他們始終是完全不一樣的人。
自從答應妥坤後，太遏夏對我好了許多。她沒有再讓我給她匯報薩雅的日常，更多是教我怎麽用祭司的語調去說話。
“我們所踏的土地，仰望的…天空以及…還有什麽？”
“風及月亮。”太遏夏嘆了口氣。“你必須先召喚阿斯達眾神，接下來則是水和火，重來一次。”
這樣的練習持續了很久，直到那日我被海族交給了白山族的人，他們要我堂堂正正地在大神殿找到星鈴，不然就以瀆神之名將我絞死。
我穿上白衣走進潭水裏的祭壇，水很涼，天氣很好，陽光透過山谷上方的縫隙照到身上還是好冷。祭壇的火焰已經燃起，阿薩隆不懷好意地看著我。
“宣稱自己是偉大之母直系血親的人啊，偉大之母阿薩辛留下的星鈴就在大神殿裏，按照預言她的化身將在這裏起舞，尋回星鈴再次振響世界。你既自稱是她的直系血脈，就請開始吧。”
我心裏有些慌，在水裏站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演下去，直到現在我仍然無法確認白狼奶奶是否真的是白山族的直系血脈。
咚、咚、咚。
鼓點已經響起來了。
“譚雅，祭舞開始前先往火邊向右跳三步。”
我腦海中突然出現氏族媽媽的話。
賭一把吧。
我雙手合十嘴裏發出嗚啾嗚啾的聲音，伸出右手迎來那只被召喚而來的三光鳥，按照氏族媽媽教導的舞步，如以往千百次那般開始跳起來。
還是說過去200年的傳承，就是為了今日呢？我邊跳邊想。
咚咚咚。
唰唰唰。
鼓點越來越急，水花在我的腳下越綻越盛，星光鳥跟隨我的節奏一起盤旋飛躍。
轟——伴隨舞步與鼓點的停止，那只三光鳥撞上了大神殿西南側的穹頂，而後墜落潭中。死了。
鮮艷的血在潭水中輕輕漾開，我擡頭望著那道被它撞開的裂縫，撕下裙擺繞成布條，將水中撿起的石子用力向那兒投去。
啪哐。
我從刺骨的潭水中撿起從裂縫中掉下的東西，輕輕晃動了一下。
叮——鈴聲並不大，卻如炸雷。人群烏壓壓一片跪下，大聲呼喊“阿薩辛再臨了”，那鈴在我手中，猶如權柄猶如信仰，現今到我手中了。
我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的大祭官，並按照太遏夏教我的那一套狠狠地肯定了妥坤，讓他在這場政治廝殺中大獲全勝。
作為交換，瓦韓族人從奴隸的身份中獲得解放，大部分人進入大神殿成為輔佐我的祭司，另一部分則按照個人的心願留在原地，比如列孫爸爸，他醉心於海族的科技便繼續留在了海族，還比如蒙達，在我的記憶裏他一直是個沒有壞心眼的胖小子，如今卻成了以折磨他人為樂的武官。
阿斯達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？
我想帶他們回家。
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，太遏夏拒絕了，這並不意外。但我沒有想到的是，瓦韓人也不想回去。
“為什麽？在這裏吃了那麽多苦頭還不夠嗎？現在有能力可以回去為什麽不走，不是一開始哭著喊著要走嗎？”我有些生氣。
“…現在不一樣了譚雅，你現在是大祭官，我們也不是奴隸了。你看，這身衣服可比在大黑璧的時候好多了，我們現在托你的福吃的可好了，別回去了。”
一個族人大膽發言，隨後其他人跟著附和。
“是啊，這裏還是挺好的，不用像以前那樣冒險去捕獵了，坐著就有人送來吃的，留下吧。”
“反正我不走。”不知道是誰開了這麽個口，所有人都開始重覆這句話。
“誰愛走誰走，反正我不走。”
“對，反正我覺得阿斯達比大黑璧好，我不走。”
…所以銀蟾的犧牲是為了什麽？
送走他們後，我來到大神殿的祭壇，那在潭水中燃燒的祭火映在我眼中如同一座冰山，寒得刺骨。我、銀蟾、瓦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，我還是不能明白，不是說個到現在的這個位置就能理解了嗎？我該去恨誰？該去怪誰？
我不明白，一點頭緒都沒有，只能自己全部吞咽。
薩雅從背後抱住了我，我想掙開卻被他死死抱住，“我從小就知道沒有一件事是能按照我的心意去做，在那樣的日子裏我總會做夢，夢見我自由地奔跑在草原上去我想去的地方，還能打獵、跳舞，吃我想吃的東西，想睡就睡。”
他笑了，我卻想哭。
“在夢裏你總是和我在一起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。”
別說了。
“你也許不知道，但當我什麽也做不了的時候，是夢中的你讓我可以繼續撐下去，我也要成為能支撐你的人。”
他話裏的每個字都刀子般紮進我的心，對他的愧疚與那不知名的仇恨混合在一起將心捅了個對穿，血流了一地。
“相信我，請相信我，按照我說的去做，現在先這樣做。”
我轉過頭看著他，這個銀蟾的雙胞胎兄弟，他乖巧地低下頭親吻我的手，如同虔誠的信徒親吻他的神。
我的眼睛瞬間就紅了，感覺喘不過氣，那名為愧疚與怨憤的絞繩套緊了我的呼吸、我的命運，又將我與他捆綁在一起，拋入水中無聲無息地沈於湖底。
他離開時將一塊玉璧送給了我，說他在夢裏看我經常戴在身上。
那玉璧和銀蟾送我的一模一樣。
銀蟾啊，我到底該怎麽辦，一切都亂套了，一切都被我搞砸了，我該怎麽辦啊。
“對不起…都是我的錯，怎麽辦…”
我拿出銀蟾送我的那枚玉璧，無人的大神殿裏只剩下這不知問誰的喃喃自語。
和啪嗒啪嗒的，我的淚水。
——END——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